涿鹿县抗日老干部“桑南野人”章玉明的传奇人生

——前半生 当八路与日寇转战 后半生 回乡村度飘零残年

（主要人物均化名，修改成故事传奇）

在首都北京的西北部，永定河上游的桑干河畔，是著名三祖圣地涿鹿县，在该县桑干河南，历山脚下，有一座距今约4700多年的古城，这就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古潘城，就是现在的保岱村。

古城保岱的历史是辉煌的。炎黄蚩三祖和唐尧虞舜创造了民族旷世伟业；保岱是舜的出生地，又是尧舜的都城，曾铸造了古老灿烂的东方文明；保岱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一块风水宝地，曾涌现出一大批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近现代，保岱的革命斗争历史更加辉煌。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保岱的抗日救亡运动如火如荼；平西抗日军民义旗高扬于桑干河两岸；八路军、人民解放军两次解放涿鹿的英勇战斗，威震塞北；一代革命者、战斗英雄，劳动模范、文艺家灿若群星，如战斗英雄杨世南、老革命郝沛霖、翟朴、董铁成、王纯……这里也产生过一些其他特殊人物。自嘲为“桑南野人”的章玉明就是其中一位。

章玉明，1908年10月15日出生在塞外涿鹿县保岱镇保岱村张家大院的一个历代耕读家庭。该大院是建于明清时代的神秘大院，据说该院有近几百年的历史，这个院可能代表了涿鹿大院文化。

章玉明生长在一个十几口人的乡村小康家庭，他记忆中父母教他的一首叫《莲花落》的歌曲，是他最早会唱的歌曲：“我们都是没饭吃的穷朋友、穷朋友，采枝花儿开，一个一枝莲花，饥饿道上一块走、一块走，两枝花儿开，花开莲花落，一齐落莲花。天灾使我们成一家，三枝花儿开,三个三枝莲花，人祸逼我们牵紧手、牵紧手，四杖花儿开，花开莲花落，一齐落莲花。要吃饭的大家一齐来下手、来下手，采枝花儿开，一个一枝莲花,曾没有把粮食送上口、送上口，两只花儿开，花开莲花落，一齐落莲花，那些唉声叹气求人救，三枝花儿开，三个三枝莲花，一辈子两眼泪双流、泪双流，四枝花儿开，花开莲花落，一齐落莲花。看看、采采、看看看看、采采采采，看看采采，看几枝莲花开，采几枝莲花落，一起落莲花……”

章玉明在本村读完小学，1925年又考取了察哈尔乡村师范学校，师范生活使他学到了不少知识，阅读了大量的进步书籍，懂得了许多革命的道理，参加过学校的进步活动组织。毕业后，任小学教师、教导主任、校长。“七•七”事变后，他毅然投笔从戎，开始走上了抗日救国的战场。

1938年春，平西（北京西部）来了八路军，在涿鹿一带组织抗日救国会，章玉明积极参加，并任救国会秘书。此后，他在保岱地区组织群众同敌人开展斗争。怀来县救国会董九吉叛变，捣毁了桑园、矾山救国会，桑矾事变后，保岱救国会一些人投降了日本人，在抗日活动进入低潮时，章玉明和史克宁、郝沛霖进入平西根据地，参加了八路军游击队，他们的游击队长同时兼任着当地的县委书记，章玉明担任宣涿怀联合县委书记的秘书，因为他能写会算，又绘画，自然不吃下等饭，县政府的那颗红灿灿的大印，就成天地拴在章玉明的裤腰带上，为宣涿怀联合县的创建与恢复作了大量的工作。可以说，章玉明虽然官不大，可权力不小，可以说前途无量。后来，他所在游击队，被扩编到了宋时轮、邓华将军领导的野战部队——宋邓支队中，他又被选为宋时轮、邓华的随从秘书，后来他要求到基层部队，经过短期整训后，他随四纵队挺进冀东。

1938年秋，冀东抗日斗争日渐艰苦，八路军四纵队从冀东撤回平西，章玉明也随军返回，奉命到涿鹿县南山区再建宣涿怀根据地。在革命最艰苦的时候，宋时轮教他们的一首叫《游击队之歌》的歌曲，以鼓舞他们的士气，这是他参加唱八路军支队后喜欢的革命歌曲：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高高的山冈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1939年春，章玉明调任支队政治部副主任，后又调到三十二大队任给养部主任，负责正规部队的装备和经费。后来三十二大队改编为第七团，在一次掩护平北军分区司政工卫专署人员到平北一带开展工作时，被敌人包围，我方伤亡过半，大队政委也牺牲了，章玉明接过政委留下的手枪，率领战士们硬是从敌人的包围圈中冲杀出来，返回了平北。章玉明被任命为昌（平）延（庆）龙（关）联合县代县长。1943年5月，章玉明调到平北办事处工作，先后任财粮科长，办事处主任等职。

1945年春天，抗日战争胜利在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章玉明得了一场重病，留下了的后遗症，他的精神状态出了毛病，有些精神病，但不严重。只是眼神有点直，嘴里不停地流哈啦水，说话稍微有点不着边。

关于章玉明有精神病的原因，有多种传说：一是被日本抓捕后，给他吃了一种毒药，使他变成了呆痴；二是在战斗中，他得了重感冒，根据地缺医少药，无法医治，感冒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三是一位八路军女战士非常喜欢他，一次他俩去延庆县执行侦查任务，返回路上休息时，他们同居在了一起，被尾随而来的敌人追杀，由于受到过度惊吓，他变得呆傻。四是抗战胜利后，他回到了家乡，一天半夜遭到国民党抓捕，受了惊吓，变成“嘲葫芦”。

后来章玉明就回家啦。在家里不到一年，媳妇也跟他离婚了，还带走了他们的唯一女儿“翠翠”。后来，人们就给他起了个“嘲葫芦”的绰号。但，“嘲葫芦”不坑人，不骗人，不害人，还能帮人，是个地道的正人君子。

章玉明是个文化人。他写得一手很好的毛笔字，尤其擅长正楷和草书；打得一手好算盘，左右开弓，能同时打两只算盘，还能保证分毫不差。章玉明还有一项专长，就是会画下山虎。方里五村的村民，不少人家请他到家里，画张下山虎，挂在屋里辟邪。只是当官的不喜欢他的“下山虎”，人家要往上爬嘛。章玉明不下地干活，他也不会干。靠给别人写写书信，也有的人家请他教教自己的孩子写写毛笔字，打打算盘；也有请他画张下山虎。

章玉明在桑南乡村里四处巡游闲逛，每天很忙，他成了舜都保岱村里的“四大忙乎”人物之一。当时舜乡堡有数人成年累月忙忙呼呼的，人称“四大忙乎”。他们是：“嘲葫芦”、赵天普、“斗子匠”、“四瘤瘤”。如果用我们涿鹿县的方言念起来，还十分押韵顺口。

舜都保岱第一大忙乎就是“嘲葫芦”。姓张，名玉明，字尔琢。寓意为精雕细刻的宝石，多好名字。“嘲葫芦”是后来人们给他起的绰号，意思是与别人不一样，生活方式有点不正常。

小时候，我们小伙伴出去游玩，记得那天忽然天上下起了小雨，我说：“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去。”沿着一条小路，我们来到一所破庙。

在庙里遇到了章玉明先生，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庙旁边有一块石碑，记载的是清朝乾隆皇帝巡幸塞北并微服私访，回京时经过此地，黑夜来到堡门外，他对守门人说：“我是乾隆皇帝，开门。”姓张的守门人答：“没有接到圣旨，不能开”。又看见这伙人衣衫不整不像皇家的人，守门人大声说：“你是何处的骗子，竟敢冒充我大清皇帝。”皇帝一看没办法，只好在堡门外破庙旁的一个店里过夜。而乾隆皇帝住店的隔壁正住着一对激动的新婚夫妇，闹得皇帝一夜都没睡好。乾隆皇帝根据当时的情景，在第二天临走时还赋诗一首赠给这对新婚夫妇。

第二天，皇帝才进了堡城里，因姓张的守堡城有功，所以，皇帝赐了名，把这座堡城里的一个大院称为张家锦上大院，这个守门人就是章玉明的祖太爷。自此，张家在舜都保岱名声鹊起，走上了小康道路，家里开始供孩子们读书成才，支撑门户。

章玉明朗诵和编写了一些关于舜都潘城、潘泉、妫水河、历山的诗：

　　　　　　　　　　　　　　舜都潘泉

巍巍舜庙历山南，城有清泉味极甘。流出迎祥仙馆去，汪汪千顷泛波澜。

潘谷大泉一派长，味甘却似饮天浆。何须沆瀣分仙掌，滴滴斟来透骨凉。

　　　　　　　　　　　　　　双　女　泉

二妃厘降有虞城，城下流泉冽且清。麦垄黍田资润泽，田公击壤乐升平。

泉脉盘旋似玉环，天留胜地在人间。潘泉曾被二妃用，故引清流到历山。

潘泉水府色苍苍，深处浑如黑虎藏。半夜朔风吹石裂，一声清啸月无光。

金马池边杨柳青，泉分石窦晓泠泠。东风三月飘香絮，一夜随波化绿萍。

舜都潘泉折向东，犹如妫河远朝宗。方池半亩源流活，难觅鱼龙变化踪。

虞帝祠前春草芳，石池漾漾碧泉香。源头活水恩波远，万顷坡田摆柳黄。

昔闻陶墓有牛眠，今见妫州溢井泉。千载历山遗胜迹，秋风禾黍满虞田。

马蹄踏破迸飞泉，流出潘城浅水边。八骏曾闻驰八极，百年几见海成田。

舜家亭畔水涟漪，无数金鳞逐浪吹。只恐桃花春浪暖，龙门一跃化天池。

妫水晚风杨柳岸古堡斜月杏花村

燕岭千山芳草绿妫川四月杏花红

历山观花，村中又见花千树

舜都访景，寺外方言景似诗

万绿丛中点点红，尽情绽放意从容。

百花吐艳争春色，喜扮舜都日峥嵘。

途经阪泉忆炎黄，旧日战场变粮仓。

欲觅当年鏊战处，飘来阵阵花果香。

潘泉拐角九曲湾，历山绝顶览妫川。

奇峰秀水云霞美，塞上江南一洞天。

绿草如茵满目青，飞珠溅玉池水盈。

五彩缤纷万花放，鼓乐声声颂太平。

铁戈旌风思阪泉，炎黄鏖战鼎云天。

自古英雄留伟业，如今山水著诗篇。

涿鹿县舜都古城保岱是个历史悠久的文化大村，有一股崇尚文化的浓郁气氛。章玉明去的地方主要是文化气息浓厚的地方，如学校、文化站、党政机关。不论章玉明去学校，进机关，还是去谁们家里坐坐，大伙都不反对。特别是那些有文化的家庭，还要给他做好吃的，有的还送他衣物。

章玉明还举荐一些人才为乡村服务，张宇希是张家口一中毕业的高材生，因为家庭成分是富农，1957年被迫回乡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他先在豆腐坊打杂，师傅做好豆腐他挑着上街卖，比起生产队一般社员，这是个上等活。日出上工，日落入睡，过了半年平静的日子。刚入秋就喜事连连。先是党的总路线发布，村党支部从生产队抽调他搞“总路线”“大跃进”的宣传。他被安排去刷写全村标语，这时保岱公社党委书记走到他跟前看他写标语，这时村里患有神经病自称“桑南野人”的章玉明先生也走到他跟前对公社党委书记朱文才说：“他是张家口一中毕业的高材生，很有文才。”没曾想到章玉明先生的随意一句话介绍又给他带来了一个走上讲台的机会。

没过几天，涿鹿桑南四个小乡合并为麦田公社，新公社要体现“一大二公”农林牧副渔、工农兵学商诸业并举，公社党委决定成立“麦田公社红专大学”，张宇希和当地其他两名教师被确定为红专大学教授。“红专大学”分设“农业、林果、农机、水电”四个系，中国作家协会下放干部领队齐兰贞任校长，葛阳、寒星、张人宇、俞林等八名作家、诗人和当地的几个青年出任教师。作协来的人都有很高的学历，办这么一所学校的资质还是蛮高的。教学大纲齐校长主持确定以后，教材均由这些作协干部们编选。有了他们的指教，张宇希在学中干，干中学，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在“红专大学”的教学工作中，张宇希锻炼了个人能力，为后来成长为涿鹿知名的中学校长奠定了基础。

农村走上大集体后，按照县长王纯的指示，章玉明曾是我们县主要干部的老上级，属于老革命，是有功之臣，公社要给予生活照顾。生产队无偿地分给他粮食，社员们谁也没有啥意见，他的日子也能过得去。毕竟人家也是有功之臣呀。

全国解放后，当年跟章玉明一块打游击的首长、战友，不少都当了官，有的官还挺大。章玉明有时也去北京他们那儿转转，有的当了国家党政军主要首长、有的在“马列学院”当院长。

章玉明服务的首长和战友主要有：

邓华——1955年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历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副司令员，沈阳军区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军事科学院副院长、中共中央军委委员。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八路军第115师685团政治处主任，参加平型关战役。1937年冬起任115师独立团政治委员、晋察冀军区第1分区政治委员、平西支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率部参加晋察冀军区反“八路围攻”，并参与领导开辟平西抗日根据地。1938年5月任八路军第4纵队政治委员，率部向冀东挺进，连克延庆、永宁、四海、兴隆等城镇，并配合中共冀热边特委发动和领导冀东20余县及开滦煤矿共20余万人的武装暴动，建立了约10万人的抗日武装，初创了冀东抗日游击根据地。抗日战争胜利后，到东北任保安副司令兼沈阳卫戌司令。1950年10月参加抗美援朝战争，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副司令员兼第一副政治委员，1953年夏季反击战役。朝鲜停战后，任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1954年回国，任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沈阳军区司令员。1959年，受彭德怀错案株连被撤职。 1977年后任军事科学院副院长、中共中央军委委员。1980年7月3日在上海病逝。

宋时轮——新中国开国上将。1926年考入黄埔军校第五期，并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1月转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所部军纪严明，擅长阵地攻防，被敌人誉为“排炮不动，必是十纵”。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获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是第一至第三届国防委员会委员，中共第八和第十届中央候补委员、第十一届中央委员和中央军委委员。在中共第十二、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被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务委员。1991年在上海病逝。

郝沛霖（原名郝向云）(1910.11.12-2013.11.22) 河北省涿鹿县康庄村人。1929年考入察哈尔省立张家口师范，毕业后从教。七七事变爆发后,弃笔从戎,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1938年参加了八路军,后被分配到邓华支队的宣传队工作。历任宣涿怀联合县政府秘书、平西十一支队政治部技术书记、三十二大队供给主任、昌（平）延（庆）联合县长、平北办事处实业科长、秘书等，第一次张家口解放时任市财政局副局长。解放后任中央马列学院副秘书长、行政管理局局长，1982年离休，副部级待遇，于今年11月22日14时35分在北京逝世，享年103岁。

翟朴 (1909-) ，河北省涿鹿县岔道人，早年参加革命，解放后当到司局级干部，文革中受到冲击，粉碎四人帮后恢复工作，八十年代离休。

董铁成（1911—）河北省涿鹿县方家沟人，抗日战争时期参加八路军，解放后到北京工作，师级干部。

1984年5月，自嘲为“桑南野人”的章玉明先生走完了他77年的人生，在河北省涿鹿县保岱村第一生产队房安然辞世。

按照上级领导和县委县政府的指示，保岱大队出资进行了火化，将他安葬在了通天地，一些老革命、老战友给他送来了挽联：

前半生当八路与日寇转战后半生 回乡村度飘零残年横批：魂归桑南

刘建贵口述，秀灵整理 2013年11月26日于石家庄